杨丽萍
我可闭于核桃壳内,而仍自认我是个无疆界之君主
绣有牡丹花的红色袭地长裙,盘花布艺头饰与手环,配以极具民族特色的七彩云南高级翡翠项链与耳环,再搭上一双绣花鞋,只有杨丽萍才能将如此民族又个性的服饰穿出属于她的独特风情。
在这个面朝洱海的开阔院落里,她坐在日头下,伴着鸟鸣风吟沏上一壶陈年普洱,邀请每一位客人过来喝。眼前的她是没有年龄感的人,仿佛是一只永远不会衰老的“孔雀”。虽然傲骨天生,却远比想像中随和可亲,绝非是活在云端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对于人情世故,活过半个世纪的她不可能不懂,但她一直坚持自然生发、与人为善的处世态度,不会拒人千里,但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每天开会前都要读一段语录,她以嘴巴上边长了一个泡为理由,既不用读语录,也没有得罪任何人。无论在什么时代,她都是自由的,“我有自己的空间,用我自己的方式,从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自由。”恰如莎士比亚所言:我可闭于核桃壳内,而仍自认我是个无疆界之君主。
杨丽萍说话的时候,长而尖的指甲会在空中画出不规则的美丽弧线。她的思维方式也是跳跃的,常常跑题,因此总是能给人意想不到的回答,但最后,她会对你讲:“就是这么简单,是你把问题想复杂了。”
“我不太喜欢与人交流,一般来说尽可能避免与社会的一些接触,就像有人说,你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舞协主席,怎么不去开会?这是我个性上的缺点。对我来说,跟几千个人在一起开会是件可怕的事,不自由,所以我就不愿意去,并不是说我不赞同这些东西。包括你采访我,有我想说的我就说一说,不想说我也不会敷衍你。”
这一次有机会与杨丽萍面对面做访问,是由云南的骄傲—七彩云南品牌牵线搭桥,她是这个家乡品牌的代言人以及设计师。尽管并不喜欢给自己背太多的责任,但在她看来,宣传和推广云南的民族文化,也是传承《云南映象》的歌舞必须要走的一条路径。
杨丽萍
在杨丽萍看来,商业与艺术从来都不相悖,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就像她曾经拍过很多广告,走过穴,参与过影视剧的演出,《云南映象》系列也是以商业性的运作模式被成功地打造成一个有口皆碑的品牌。
“还是那句话,要清楚游戏的规则。比如跳舞,你必须吃饱了才能跳,这是肯定的。如果吃不饱去跳是没有力气的,我们所追求的美好的东西其实都是基于吃饱了的前提之下。非常清楚的是,你要买一条孔雀裙,你必须挣到有买一条孔雀裙的钱之后,再去制作那条裙子然后上台,而不是去埋怨没有钱制作那条孔雀裙,上不了台。因为这些而去痛苦,去埋怨别人、埋怨社会、埋怨这个时代,都是错误的,这其实都是你自己的问题。”
知道怎么去找到制作孔雀舞那条裙子的钱,对杨丽萍来讲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她自有属于自己的生财之道。“我记得有一个研究佛学的大师说过,连挣钱这么小、这么普通的一件事都做不好的人,就相当于一个农民不知道怎样把稻子种到丰收。如果是这样的话,做艺术就不可能做到底。”
杨丽萍筹备《云南映象》用了两年的时间,没有投资者,因为他们看不懂她的舞。那些人心目中的云南舞蹈,是演员在台上跳婚礼舞,观众被邀请加入的旅游点式的舞蹈,而杨丽萍的舞蹈却是充满了性意味的烟舞盒、打歌、还有女人被扔进火里祭神⋯⋯不妥协的她选择用自己挣钱来养活团队。从挑选演员到排练一直到上演的这两年多时间,全团的经费都是靠她四处拍广告、走穴得来,可熬到正式上演,却赶上了非典,接到的通知是只可以演一场,而这唯一的一场,台下只有一名观众。
首演结束后,很多演员选择回到山里。扛过最艰难两年,不轻易流泪的杨丽萍终于还是哭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说:“要想既能赚到钱,买到孔雀裙,还要让那条孔雀裙充满灵性、充满空灵,而且没有任何的铜臭味,更是一件艰难的事。”
但杨丽萍的执拗就在于,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会迷失自己的艺术方向。《云南映象》经历了最低谷后,在她的坚持之下,终于一点点地被观众接受。“我一直都相信,我们民族的东西虽然很土,很本真,没有太多的包装,但它很有票房,因为那是全世界只要有生命感知的人都会去感受的东西。转起圈来,那条裙子散发出来的不是多少钱制作出来的味道,而是我们说的所谓的艺术。这个我很清楚,所以我不会迷失。如果一个人把做生意看得比什么都重,把赚钱看得比什么都重,那么这种人未必会是彻底幸福的人。我愿意为七彩云南代言,是因为这个企业的理念跟我是一致的,大家都尊重自然,希望可以发掘大自然中最美好的东西,并将它融入到我们的生活里。本身我也喜欢民族的服饰,以饰品讲,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偏好,比如花腰彝族就喜欢银器,藏族喜欢绿松石。从我个人来讲,我喜欢玉石,尤其是翡翠,它是集天地灵性的产物,非常稀有又神秘。你看着它会感觉它就像是一滴眼泪。如果玉石也分性别的话,它就是女人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