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里的‘好人’章苏阳
我至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阅人无数的章苏阳很擅长去判断人,也包括他自己,比如,他认为自己就不适合做创业者,因为他从小就不是一个有职业规划的人,长大以后,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创业者的精神要比我崇高,而我属于香蕉皮滑到哪儿是哪儿的人。我不喜欢有压力的生活,虽然做VC也有压力,但是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在章苏阳的观念里,一个人必须要了解自己擅长什么、适合做什么、在什么位置能发挥最大的人生价值,然后才能找到那个位置。“只要能在40岁之前找到,都还来得及。”
出生于50年代末的章苏阳,小时候唯一有过的职业上愿望是做一个天文学家,但这愿望也并没有非它不可的强烈,只是出于对浩瀚星空的好奇与向往。中学时,他差点就被选进滑翔学校做了空军,只因为视盘直径和深度之比比常态要超出一点而错失机会。那个时代的人都觉得当兵是很光荣的事,所以高考时,他报的六个专业有四个都与军事相关,之后选择了上海大学的雷达专业。
对章苏阳来讲,他的成长过程基本可以算作放养,父母对他的教育是在那个时代比较少见的开放与民主的方式,尽管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共产党员。“他没有过多参与对我的实际教育,但却用自己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比如他的正直,他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他的临危不乱,以及他对大事的判断力等等。”
他的父亲一直在工业系统做领导,但从没有利用职权为家人谋过私利,“那个时代的人原则性、组织纪律性都特别强,比如林彪叛逃事件,他其实早就知道,但绝不会跟我们说。他唯一一次开后门,是花45块钱给我买了一块半钢的苏州牌手表。”
从这一点讲,章苏阳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脾性,过去的大半生他几乎从不为私事求人。早前,他太太买了辆车,但接连两次都没有拍到牌照。“有人就问我,你不是投了一家跟旧车有关的公司吗?你让他们给你弄一个牌照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我说,可以弄,但不要说是我弄的,按市场价该给多少钱给多少钱,你没必要给人留小辫子,能便宜多少呢?五千块?还欠个大人情,正因为是朋友,你就更应该让人家赚钱。”
章苏阳
作为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被分到上海101厂的章苏阳一直备受重用,1988年还被送去德国进修了两年的企业管理。学成归来以后,他进入上海贝尔电话设备制造有限公司担任中央计划协调高级主管,1992年又调入邮电部上海520厂担任副厂长。刚过而立之年就升到这样的位置,无论是在90年代初期还是在外企盛行的今日,都算得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但一年后,他却出人意料地选择辞职,去出任民企上海万通的总经理。
“当年我曾考虑过,如果我继续在国家企业做下去,应该可以在退休前做到体制内正局级,退休后可以享受个局级工资和医保,但也就是这样了。”
1993年底,上海万通为投资一家企业寻找合作伙伴,经过熟人的介绍,章苏阳认识了刚刚成立半年的IDG投资部负责人熊晓鸽和周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两人邀请章苏阳加入IDG,第一次被他谢绝了,但在翻阅了一些资料之后,他觉得风险投资确实是一个方向,在国内又是新事物,早点做机会更大。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他同熊晓鸽、周全也很合得来。后来,熊晓鸽在访问中谈到他们当时找人的标准,首先是技术出身,其次是有一些国外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第三是丰富的工作经验,而这些条件,章苏阳全部具备。
作为VC界最早一拔投资人,章苏阳坦言连交了三次学费,才算真正摸到了这个行业的脉门。“刚进IDG的时候,我的第一个项目失败了,接连第二个、第三个也全都失败了,每个项目大约投了20万美金,基本全砸光,当时给我的压力非常大,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一般碰到这种时候,很多人会讲,要咬牙坚持,我不是,我有想放弃的时候,但后来想想还是顺其自然吧,就这样也就过来了。很多事情,我一直感觉,你坚持跟不坚持是有区别的,但你努力和不怎么努力,从最后的结果来讲,其实是差不多的。我就不属于特别努力的人,但我至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我在任何一个岗位做事情,一定会把它做好,结果都还不错。”
让章苏阳打了翻身仗的就是他用27个小时就决定投资的易趣,这也是中国互联网成型以来,第一个相对有名的并购案,让IDG获得了19.4倍的回报率。“一开始我们都不懂,只能不断学习,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国外相对成熟的市场规则,易趣就是完全按照国际上最规范的模式操作的,包括之后我投资的,大多也都是在国外已有了相对成熟模式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