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苏阳
章苏阳最怕被人定义为成功人士,恰如王朔所言:世人眼中的所谓成功,也就是赚了点钱,被不认识的人知道了而已。在他看来,这是被这个商业时代扭曲了的价值观,对年轻人已经产生了错误的引导,媒体对此难辞其咎,他们为这些人著书立传,将这些商业领袖的人生经验奉为至理名言,但事实上,没有谁的人生是可以被复制的。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还真的有人会去钻研所谓的成功学,所以,在采访之初,他就再三强调,他不是一个可以被学习的对象。首先,他没有职业理想,属于香蕉皮滑到哪儿是哪儿随遇而安的人;其次,他不够努力,但在他看来,努力与不努力的结果其实也不会差太多。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际遇,有时候运气比实力更重要。
其实在VC行业,章苏阳是排名很靠前的响当当的人物,他1994年就加入了IDG,如家、汉庭、易趣、携程、土豆、康辉医疗都是他的投资代表作。他承认,在这个行业做得好的人必定是一个逐利的人,而中国人一向有一个特别的观点——逐利的人一定不是好人。“按这个观点看,我现在肯定不是‘好人’了,但自我定义的话,我还是属于这些‘坏人’里的‘好人’。”
人才的竞争就是学习能力的竞争
章苏阳刚下飞机便匆匆赶来拍摄现场,此时距离他五点钟的会议就只剩两个半小时,所以访问及拍照要被压缩在一起同时进行。一边侃侃而谈,一边还要配合摄影师的不断调动来面对镜头,对专业人士都算得上是考验,他做起来居然十分自然。而这个过程,也让我们感受到这个VC高人的低姿态,他几乎有求必应,即便他觉得穿西装并不像自己平常的状态,也依然爽快地听从编辑的安排。据说,在某次拍摄中,他被摄影师要求做各种奇怪的鬼脸,也一样听话照做。“这没什么呀,可能是我的职业和外表给了别人错觉,私底下,我就是个会做鬼脸的人。
让我们奇怪的并不是做鬼脸这件事,而是做VC的人,怎么能这么好说话?但对章苏阳而言,生活中的与人为善,与工作中的就事论事毫不冲突。此后,他又纠正了普通人对于他这个职业的错觉,“不是你们想像的,有那么多人抱着个计划书来找我,这世道没有很多人愿意自己创业的。好的项目都要靠我们自己去发掘,通过朋友介绍、展览会认识,我甚至会在微博上找新项目,有的时候约人要约很久,人家才肯出来跟你谈一谈。”
章苏阳
章苏阳明明是一个极其反对媒体塑造精英形象,现实中又低调行事的人,却很愿意接受媒体访问,他坦言这是出于功利的目——有人要寻找VC,他要寻找可投资的人,从这个角度讲,媒体其实是很好的媒介。
穿着红色皮夹克的章苏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平常他都是这种偏时尚的休闲装扮,一年中穿西装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也不外是公司挂牌之类的正式场合。在关于章苏阳的传说中,最邪乎的就是他的“以貌取人”,据说当年他决定投资土豆网,就是因为王微穿了双拖鞋来。向他求证方知确有其事,他的理由是,作为鼓励年轻人将自己随手拍的DV上传网络的一个藐视传统传播途径的网站,穿拖鞋的年轻CEO一定比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要更了解80、90后。“其实我跟易趣的邵亦波签约时,他也是穿着条短裤很性感的就跑过来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按常理出牌,但其实在拖鞋和短裤背后,这个对工作极其严谨的人是有着充分考量的,“王微毕业于欧洲最好的商学院,又在贝塔斯曼做过高管,所以我觉得他干这行应该能干得好。至于邵亦波,我对他的印象特别好。作为商人,他几乎没有任何不良的东西,他的案子又做得特别缜密,当然,他要的钱也不多,只要60万美元,多一分都不要,而我们只投了20万美元。”
对于理性至上的章苏阳而言,在选择投资对象的时候,有一个原则又很感性——他从来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合作,哪怕这件事可以赚点钱,他觉得犯不上让自己心理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在VC界,投资就是投人。“看人的话,我可能比别人表现得稍微唯心一点。”
能被章苏阳看中的创业者通常有三种特质:有野心、遵守商业规则以及对所处的行业有着严密逻辑的理解。而对于自己看准的人,他也不吝于多次给予帮助,比如季琦。“季琦就是一个天生创业的人,他是携程的第一任CEO,做过如家的CEO,又创立了汉庭,一般说来,在多处成功的人,在另一个地方创业成功的几率也会比较大。”
而对于项目的判断,章苏阳承认很多时候靠的是常识,比如2003年投资如家。经济型连锁酒店在发达国家早已不是新鲜事物,经过三四十年的发展,这种模式已经相当成熟,但在国内,经济型连锁酒店的市场才刚刚起步,“为什么发达国家成熟的商业模式不能在国内发展起来呢?”正是这个常识,成为章苏阳说服自己和其余六个合伙人的最重要的理由。
在章苏阳看来,一个企业的竞争说到底是人才的竞争,而人才的竞争其实就是学习能力的竞争,这是放在任何行业都适用的金科玉律,尤其在VC界,这一点体现得尤为突出。以他自己来讲,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用来学习新事物,“对我们这一行最大的挑战就是每周都要碰到新的东西,你不懂就要去研究去和了解,看以后有没有深入的可能。假定我们的学习能力没有了,这活也就干不了了。”
IDG投资涉足的领域极其广泛,这也迫使章苏阳成为一个对大部分行业都略知一二的杂家,“我一直讲,你可以只知其一,略知其二,不用知其三,但跟对方一定是要能沟通的,比如生物、医药,你不需要知道那种药具体的公式,但你至少要知道为什么别人做不出来?难度是什么?它的市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