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梵志 内心世界的现象
曾梵志2010
曾梵志和消费景观之间令人震惊的关系,往往会让人忽略他作品中更深层次的苦闷:对于个体生命的纵横感叹,对于现代社会的祸端想象,甚至包括一种无名的,一切文艺的起源。这林林总总汇合在一起,表现在他的作品当中,又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笔挺、以及远距离的从容和古典精神。
今年8月开始的《2010·曾梵志》大型个展开幕,展览中所有作品都是他未曾公开的新作,最引人注意的是横挂在二楼展厅的两幅10米长的巨型绘画,这是曾梵志至今为止所创作的最大尺幅作品。他用曾式乱笔绘出抽象风景,并以极度拉长的画面表现野火焚烧的旷野。干枯的枝条痉挛地伸向天空,构成悬挂在画面前方的屏幕。白炽的火焰在屏后跳跃,在丛林密布的大地上留下颤动的暗红积碳。令人惊奇的是通过这次展览我们第一次看到他的雕塑作品,“这批雕塑作品融合着动物的形象和对死亡、遗迹的隐喻。一方面持续着我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一方面又与展场的历史发生互动。”外滩美术馆前身是上海博物院,正是在一世纪前以其动物标本的陈列而著称。除了绘画、雕塑展览还有一个硕大的空间装置,曾梵志利用与美术馆近邻的曾经残毁教堂的排排竖窗,以其绘画为题材造就出一组组的模拟玻璃镶嵌画,将空无一物的教堂遗址转化为一个光与影的灵境。
曾梵志试图用自己的创作中建造出一个幽深黑暗的虫洞,它不仅可以连接物理现实和心理现实,甚至可以在沟通之中转化时间价值和对于意义的考量,而这个虫洞并不具备真正的建设价值,它更接近于一个问号,而不是桥梁,而这个问号本身有着绵密阴翳的园林特征,既不断随着脚步和立场的迁移而变换着思考的造型,亦且随着时间的增长,每个人都在里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居停的主人、观光的游客、艺术的游子和游资,婴儿潮的狂想曲、红色文化的遗毒、宋人生活的精致、格瓦拉的怨毒、雪茄的禅机、对一种未来一种过去的文化想象、自我悖反的犹豫和痛苦、金斯堡式的情歌气质、纳粹一般的痛苦洁癖和仪式感⋯⋯在我们发现这些之前,曾梵志带我们来到他的园林里:“这里的石头来自四面八方,每一块都有上百年的历史,现在它们骨质一般,是无数古人穿着布鞋磨出来的。”
他的园林由他带我们进入,并且在一种非自我的精神处境中为我们讲述。如果我们抱着旧有的恶习,以相互领会、在感动里相逢的姿态来阅读曾梵志的作品,无疑是一种自我放弃,这种貌似深情的陈词滥调包含着一种假定的真理:你所看见的艺术品到底是不是超验的代表,还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灵感、瞬间飞逝的表象?在曾梵志的创作维度当中,一些现实变体为某物,对于冗长的创作过程和简短的目击过程而言,它表现出一种更加具有超越意义的永恒,但就是在我们的迷糊和懵懂之中,它又带着悖论的姿态,莫可名状的美的意义变得与观者周遭的实在不可区分,任何事物都是在场的证明,任何深刻的辩解冲动都不足惜—曾梵志和他的作品启发了我们的热情和沉静的本能,而更多的如同弦乐一般的神秘本能被曾梵志诉诸于笔端,不时如钻石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