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收藏史
公元17世纪,宗教革命引发的动乱终于波及到威尼斯,整个贝利尼家族不得不举族迁往佛罗伦萨。初到一个陌生却繁华的地域,维系家族地位的最好方法莫过于联姻。女继承人之一希娜塔·贝利尼·德嫁入佛罗伦萨最显赫家族美第奇家族的这段姻缘,使得贝利尼家族在佛罗伦萨的地位愈发坚不可摧,当时的族长趁着受封大公之便,向社会广泛收集珍贵艺术品和文物的若干行径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难得的是,这两个古老家族的联姻在往后的数百年里从没有断过,至今已经近4个世纪,可称得上是一段传奇。
作为这段传奇的见证,两个家族共享着同样内容的家族族徽—百合花与蜜蜂。只要有这个标志的展览或拍卖,不是美第奇赞助,便是贝利尼提供。这两个家族的名字也几乎成了意大利最顶级艺术的代名词。所以,翻开贝利尼这部绵延数百年的家族收藏史,既有许多惊险刺激的故事,亦有无可奈何的古老规矩。
波提切利的名作The Birth of Venus(《维纳斯的诞生》)
譬如其中一项不成文的传统便让当今掌门路易吉·贝利尼很苦恼:长子世袭制。路易吉·贝利尼今年五十余岁,却只有两个女儿。虽然任职意大利总统府前文化顾问、西蒙·玻利瓦尔大学意大利文艺复兴研究院院长,自己又身为国际经济和文化专家,路易吉一心想的还是能否撼动这个延续600年的古老家族传统。“我的两个女儿都很优秀,为什么不能选女性继承人?”
况且,成为贝利尼的家族继承人,成年之后都会从自己的父辈或祖辈那里得到一块铜制的圆形族徽。一面刻有祖先头像,另一面刻着家族族徽—一所被佛罗伦萨百合花和蜜蜂包围的木屋。这枚普天之下只此一块的铜牌已经传了600年。“不但只有男性继承人才有资格得到这块族徽,而且必须等到继承人身份被确定之后才能从长辈手中拿到它。”路易吉补充道。随着92岁父亲的辞世,他已经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男性传人,更是美第奇家族后裔中贝利尼家族分支的最后一位传人。
西蒙奈塔夫人
而在过去的年月里,贝利尼家族的男性传递者和守护者们则不论辈分年纪,一心秉承着“艺术是所有时代中最美的旋律,文化是一个民族记忆和历史的生命线”这个信条,在捍卫家族艺术品收藏之路上尽心竭力,义无反顾。
如何收来这么多珍藏?靠眼光,更靠脑筋。1910年的一天,路易吉的爷爷路易吉·贝利尼在拍卖行看到一堆大概百多件的瓷器,凭借经验,老贝利尼认为这些瓷器有升值的空间,但他带的钱只够买两件。“你们猜怎么着?我爷爷先买下两件,马上卖掉,回来又买了4件,再卖掉,又买了8件,再卖掉,再回来买了20件⋯⋯等将这20件卖掉之后,他就把剩下的几十件瓷器全部收入了囊中。”商人的精明本色可见一斑。
然而买卖人的身份还是其次,父亲马里奥·贝利尼对艺术品的敏锐嗅觉则至今让路易吉佩服不已。上世纪三十年代,马里奥有一次去巴黎出差,闲逛到街头时,无意中看到一家画廊的橱窗两幅非常普通的油画比一般的油画要厚很多。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些廉价画背后还有名堂,也许就是有人为了保护真品而做的伪装。他不动声色地找画廊经济询问价格,没想到画廊的开价一点也不高,马里奥顺利将画作带了回家。到家里打开一看,后面居然是两幅提香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