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许钦松,中国画,240cm × 600cm,2011年
多年的写生经历和版画功底为他创作山水画奠定了扎实的基础。在长年的山水写生创作中,许钦松被大自然那种混沌的生命元气、苍茫的天地之力所深深折服。于是,当他在神游山水时,时常能够深深感受到自然的浩大与人类的渺小。他的山水画既继承了岭南画派的精神,又追随时代、立足创新,致力于传统与当代的有机衔接,并以独特的连接方式,将中国山水画带至新境界。
在许钦松的山水画作品中,工业文明、人烟市肆几乎无迹可寻。在他看来,自然山水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不仅是中国人的,而且是全人类的精神家园。他将其作品中的意象称为“圣洁山水”—是大荒,是漠野,是原本世界的面貌,是一个无人能够到达的地方;是把自然推崇至只可膜拜、不可进入,只可远观、不可惊扰的境界。“我所渴望和向往的是自然最原始的状态。进入现代社会,自然受到了人们物欲的袭扰,对自然不负责任的掠夺、开发,导致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和环境问题,也使得自然山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和破坏。我只希望笔下的大山大水能唤起人们对自然的敬畏之心。”许钦松说。
《岭上游云》,许钦松,中国画,180cm × 145cm,2011年
站在宇宙高度洞察天地大美
师从一代大师关山月的许钦松,在继承岭南画派艺术传统的前提下却也清醒地意识到,艺术创作恰恰是要突破地方性的限制。如何在这当中创新,是他时刻都在思索的问题。在长期的探索创作中,许钦松提出有别于前人山水画思想的“大山水观”,以其大笔墨观,通过视觉方式的改变、对灰色地带的极限探求,以及金石入画、光色入画等变革性手法,表现雄浑壮观的山水画境界。而许钦松为自己的山水空间法开辟的“环视法”,则是实现“天地大美”的重要一笔。
“环视法”的主要特点是突破了中西方观察自然的基本法则,以不受空间限制的优势来实现笔下山水的广阔视野。这种山水创作视角的改变竟源起许钦松的一次飞行经历。1996年,许钦松去了一趟尼泊尔。在那里,抬头就可以见到雄姿逶迤的喜马拉雅山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雪山背面冲天而起,把白色的雪山照耀成一片金色。视野可及之处的壮阔景象,让许钦松执着地请求飞机修理师用直升飞机载着他,飞上尼泊尔的上空。
直升机贴着山峰飞行,连绵千里的喜马拉雅山脉像一个孤独的巨人横亘在天地间。许钦松被深深感染了,“那种天地苍茫感扑面而来,我被大自然震慑得无法言语。”他说,这与他自小接受的文人山水画是完全不同的审美感受。“古人画山水,追求的是一种卧游的意趣。要渡过小桥,走进山里,寻求可行、可望、可游、可居。”
直升机的环视之旅让许钦松的视角完全改变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视觉感受也随之出现在他的作品中。“在高空中看山水,视角非常深,山水连绵千里,深度、空间都给心灵带来很大的撞击。我也一直在思考中国画追求的三远(高远、平远、深远),传统中国画在高远、平远做得到,在深远上却好像做得不够,在表现视觉空间方面有所欠缺。所以我把目标锁定在表现纵深的感觉上,这只有在高空中观察自然全貌时才可以做到,所以说这次高空飞行对我影响较大。”360度环视的震撼感,让许钦松立定山川,心接浩宇。他开始以“宇宙意识”宏揽山水气象,将多角度、多层次的视点汇于笔端,集高远、深远、平远之境象于一体。他在作品中构建的大山大水的大美之象,透溢出抒咏万古洪荒、赞美自然生命的情怀。
在长期的探索中,许钦松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笔墨语言。他将岭南绘画注重“精”、“巧”、“细”、“美”的审美意识与北方绘画注重“厚”、“大”、“拙”、“雄”的艺术特征相结合,把南方画风的细腻敏察与北方传统的豪放旷达相结合,以大气势的丘壑组织、大场景的空间营造和细致精微的物象刻画,超越岭南绘画写生式的真实,凸显出鲜明的人文风貌与时代精神,表现出一种“天地大美”的境界。